一个想改名字的小号

路过人间,爱都有期限。

【凯千】南城旧事

:祝 @年少当妈 生日快乐

:借用了寿星本人的一个梗,HE

:无可上升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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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要听故事吗?”

“什么故事?”

“一个关于满城花开的故事。”


一 算命先生说,公子命犯桃花


城北易家大公子出生没多久,家里来过一个道人,掐指算了半天说:易公子命犯桃花。

易夫人便笑了,谁命里能没有几朵桃花。

可那道人却摇头,晦涩难懂的词句说了半天,易夫人也只听得了一句:是死劫。易夫人心里一惊,可不待她多问几句,那道人就被易老爷命人赶了出去。

易公子越长越标致,易夫人心里忧心着那道人的话,便把他关在了内院里,出入都由得自己管教着,教书识字的先生也都是自己查了又查才请回家来的。

明明是顽皮好动的年岁,却偏偏过得贫乏清静,见过的人除了院子里伺候的人一只手数的过来。

但也不是没有意外。


易公子五六岁的时候,易老太太五十大寿,易家大摆筵席,几乎请了城里所有有头有脸的人。城南向来与易家不怎么对头的王家也让大夫人带着公子上门祝寿。

王公子比易公子不过就虚长了一岁,听说易家有个标志得不行的小少爷,可易家保护得紧鲜少有人见过,就缠着母亲死活要跟着一起来。

可大厅上哪见的着人,王公子便趁着大人们寒暄的时候一溜烟跑了。

东拐西拐,便撞见了在花园里练字的人。

“你是谁?”

易公子从没有见过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人,往日若是要来人母亲都会先知会他一声。

“你就是易家公子吧?”

“是又如何?”

“你小小年纪怎么说话这么老成。”王公子三两步跨上前去,拿过了他手里的毛笔,“走我带你出去玩。”

“我不去,我不认识你。”

“你可以叫我小凯哥哥。”王公子仍旧是拉着他的手往外走,边走边念叨,“你长的真的跟传闻里一样好看,你这么好看为什么要闷在这里练字。”

易公子挣不开手,便只能跟着他往外走,“母亲说我要平心静气,所以我不能出去玩。”

“嗨没事,今儿个外面可热闹了人可多了,这种大日子你怎么能不出现。我母亲都带我来了,你母亲早晚会让你出去会客的,我就当是提前给她把人带出去了。”

王家公子自小受宠,仗着宠爱皮得跟猴儿似的,上树下水没什么不敢的。

易公子虽然鲜少外出,可闲时听着下人们聊天也不是没有生出过向往,但他到底是不敢。

王公子牵着他的手说:“别怕,哥哥会保护你的。”

他的手肉肉的软软的,是令人安心的感觉。

可这场逃逸最后还是没能成功。

他们走的太光明正大,在花园正门撞见了来找人的易夫人,易公子立马挣开了握着的手跟母亲问安。

“你要去哪?”

“小凯哥哥说要带我去——”易公子悄悄地拿眼瞄他,“要带我去找母亲。”

王公子拿脚尖踢着石子,嘴里小声嘀咕说:“你撒谎。”

易夫人认得人,也不好说什么,只是让人把易公子带了回去,自己领着王家公子回了前厅。

后来筵席要散的时候,王家公子又找了个时机溜了去找人,这次他在府里转了许久最后才在书房看见人。

易公子站在书桌前写字,桌上摞满了宣纸。

“你在干什么?”

王公子扒着窗户问他。

“我在罚抄。”

写的都是些四书五经,王公子看了半天问他:“你会写我的名字吗?”

“是这个吗?”

易公子抽出一张折了角的纸递给他,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一个凯字。

王公子小心地接过了,仔细看了半天欢喜得紧。

他原本还想多说几句,可听到外头有响动,只得小心地把纸叠好放到了自己的胸口。

“我下次再来带你出去玩,下次一定不会再被你母亲发现了。”

易公子点点头。

王公子想了想,又踮起脚来伸手摸了摸易公子的头说:“乖,等我。”

但他太矮了,就算伸长了手也只能碰到他的额头。


那是易公子乏善可陈的十数年岁月里,离光最近的一次。



二 打小不自由的人,总是特别向往光


易公子长到十八岁,平日里性子冷淡,待人处事沉稳地跟易老爷相差无几,只是从不曾外出,哪怕腹里诗书万卷眼界也终究是差了些。

易老爷早就想放人出去长长见识,只是易夫人总是忧心忡忡不准许。

“难道你就想这么把他养在深闺一辈子?不过是个道人随口胡诌,他小时候你小心谨慎也不为过,可他都十八了还未曾出过易家大门,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养了个多金贵的小姐!”

“可是——”

“没什么可是的!老二都已经满城遛弯了,你怎么就不担心?”

前两年易家添了二少爷,这次易老爷防的紧方圆百里的道人乞丐了什么的全都请走了。

“正好过两日有个庙会,庙会上有个什么比赛来着 ,到时候你带着他们两个一起去,一起去玩玩。”

“庙会人多眼杂——”

“夫人别忧心了,就这么定了。”


虽说易老爷一再宽慰可易夫人到底是不放心,易大公子乖巧地跟在他身边,二公子早就不知道飞哪里玩去了。

庙会这等热闹,王公子自然也是要去凑的。

只是刚来没走两步就碰见了易家那只皮猴,王公子顺手就拦了。

“今天怎么没人跟着你?”

“嗨是王大哥啊,今天母亲带着我大哥一起出门,一门心思全都在紧张我大哥了我就溜了。”

“你大哥?”

“是啊。”

“你那个足不出户的大哥?那我倒要去见识一下了。”

“就在前面酒楼里,王大哥自己去吧,我玩儿去了。”

“你小心点啊。”

王公子看着他跑远,回神就冲着酒楼去了。

一楼转了一圈都没看见人,王公子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包厢,庙会才刚开始,二楼几乎没人所以也没人拦他。

王公子环顾一圈,选了那间他常坐的推开了门。

果不其然有人。

易公子背直挺着坐着望着窗外,听见响动以为是上茶水了也没过多在意。

外面人很多,是他从未感受过的热闹,如果不是多年教养在,他甚至想扒着窗户探出身去。

没有上茶水的声音,也没有人说话,易公子回头,才发现门口站了一个人。

他逆着光,一时之间他很难看清他的面容。

易公子只听见他压低着声音问他,“你还记得我吗?”

那一瞬间仿佛有风夹带着记忆里阳光的气息迎面而至。

易公子歪着头看了他很久,之后才缓慢地点点头,用细如蚊呐的声音说,“小凯哥哥。”

“你记性真好。”

王公子就笑,大大方方地坐下仔细地瞧他。

“你长的越来越好看了。”王公子忽然就越过桌子凑到他跟前,“仔细看看,我觉着比城中盛传的第一美人都要好看。”

易公子愣住了,往日也不是没听随从提过他长相标致,可从未有人如此直白地夸过他,也没人教过他这种时候他该怎么回话。

王公子看着他慢慢胀红的脸颊心下一动,这才意识到自己冒犯了,干咳了两声连忙坐了回去。

“阿易,你为什么总是闷在家里不出来?”

易公子斟酌了很久该不该说,最后他说了实话。

“母亲说我命数不好,须得小心再小心。”

“人生在世谁能不死,你应该多出来看看,整日闷在家里跟小娘子似的。”王公子却不怎么在意,大手一挥指着窗外说,“三千世界,红尘万丈,往后我带着你一起闯荡。”

易公子不知怎的想起了小时候他说的那句等我,但他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。

有人肯给你承诺,就已经是极好极好的了。

王公子是个行动派,当即就想拉着人下楼去,可是易夫人回来了。

易夫人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何会出现在这,王公子就拉着易公子起了身往外走边走边说,“易夫人,我看不如就由我带着易公子下去玩吧,这一片我熟。”

易夫人犹豫了一下,没有阻拦。

“有劳王公子了。”

“易夫人太客气了。”

易夫人冲着易公子点点头,用眼神示意让他小心些。易公子点点头跟着人下了楼。


在楼上的时候看着楼下热闹心里满是羡慕,可真到了人群中,易公子反倒觉得不自在。

太吵了,吵的他脑仁疼。人群摩肩擦踵还险些把他给挤倒了。要不是王公子反应快紧握住了他的手,指不定易公子就趴地上了。

走了没两步,易公子就想回去了,但是看王公子兴致勃勃,易公子也只能抿着嘴跟上。

等到终于到了空些的地方,易公子松开了王公子的手。

王公子回头看才发现易公子的小脸都煞白,额前鬓角全都是虚汗。

“你怎么了?”

易公子抿着嘴走到了路边,没说话只是站着。

“哪里不舒服?我带你去看大夫!”

王公子有点急了,拉着人就要往回走。这不过就一刻钟,要真出了什么事,他不被易家抽筋拔骨才怪。

易公子连忙拉住了他,“人太多了我难受,歇会就好。”

易公子从小到大身边一次性聚集的人从没有超过一只手,现在突然被扔到人群里,有些反应再正常不过了。

王公子反应过来,连忙伸手护住了他,两个人就在街边站着等易公子回神。

有别家公子过来,都是认得王公子的,瞧见他母鸡护犊一样环着一个人,还以为是哪家姑娘入了王公子的眼就要凑上来调笑两句看看热闹。

“哟,王公子这抱着哪个小美人呢?让我们瞧瞧。”

易公子从小学的四书五经见的都是君子仁师,最跳脱的也就一个王公子,哪见过这样的人,下意识地就揪着王公子的手,整个身子都紧绷起来。

王公子怒火突地就上来了。

“没你们的事,一边玩去!”

王公子向来是个好脾气,这突然发了火把一干人等都吓住了。

他们都瞧不见人,只看见露出来的一截揪着袖子的葱白手指,嫩地好似能掐出水来一样。有不怕死地踮起脚瞟了几眼,发现他护着的好像是个男子。

于是话出口就带了几分意味深长,“哟——王公子这是转性了啊。”

“再瞎说不怕我封了你的嘴么?”

“怕怕怕怎么能不怕。”

一帮人嘻嘻哈哈地应着走远了,知道他这是美色当前没心思跟他们扯,他不说还不许他们自己琢磨不成。

庙会人多嘴杂,他们说的时候也没个避讳,于是等王公子送了易公子回家,城中已经有传言起了说别看城南王公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,人家那是好的男色。

街上有好些人也跟易公子打过照面,不识得那是易公子,都说是极漂亮的美人,也见过王公子那小心翼翼护着的模样,于是传言一板一眼听起来万分可信。

没两天,就传回了王家宅子里。

王公子不在乎,可是王老爷不能不在乎。

更何况这几天王公子往外跑的益发勤快,一天到晚都不在家。


王公子是去找易公子了。

小时候诸多顾忌王公子进不得这易家,现在易老爷松了口,王公子便就大大方方地每日登门拜访。

来者皆是客,易夫人也不好拒绝。而且王公子这些年也没少跟着王老爷走南闯北,易公子多跟他聊聊天总归是没有坏处。

易公子觉得王公子是个顶顶有趣的人,大概就是他父亲口中的见多识广。他去过很多地方,各地的奇闻异事风土人情因手拈来,有时候他能自己一个人说一下午。

易公子只需要煮一壶茶,适时地替他添满杯子,然后听他说就行了。

偶尔王公子说累了,便会斜坐着靠着椅背让易公子也开口说说。

“阿易,你不能总是只听我说。”

“可是我没有什么好说的。”

易公子十八年的生活总是贫乏缺乏色彩的,最热烈的几段都与王公子有关,别的没什么可说的了。

“你可以说说你平常都干什么?”

易公子想了想说:“小时候会有夫子来教学,现在就是自己看书练字,有时候也会煮茶下棋。”

“下棋?谁跟你下?”

“我自己啊。”

王公子看他的眼神一下子变的柔软,“以后我跟你下。”

可是王公子棋艺太臭了,易公子还没嫌弃,王公子自己就先不干了。

每次都被杀的片甲不留,太丢人了。

“明天我带你出城去,城外有片桃林都抽芽了,过阵子应该就要开花了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你同你母亲说说,看是我来接你还是我在城外等你。”

桃林在南城外,要是来接还得绕一圈。

“不用了,我自己去就可以了。”

王公子点点头,那我明早在城外等你。

早春的天还是寒冷,风吹的易公子脸都泛了红。

易公子出门的时候,易夫人给他系了披风,又往他怀里塞了个手笼。

易公子怀里抱着手笼跟王公子从林子这头走到那头。

枝桠刚开始抽芽,光秃秃的哪有什么可看的。

王公子就有些不好意思,“我以为多多少少会开了点的。”

易公子侧过脸看他,“还没到时候。”

易公子的脸白白净净的,眉心还有一颗小痣,王公子想如果花都开了的话,映着易公子的脸肯定特别好看。

“那我们到时候再来。”

“好。”


王公子还约过易公子去骑马。

易公子哪会骑马,不太想去,可是易夫人开口了,易公子也只能硬着头皮去。

王公子瞧着易公子硬着头皮的模样,心里莫名地有点得意。

往常诗书琴棋易公子都能把他压地彻底,总算有一件是易公子不行的。

那天王公子早早地就来了易家。

易公子还没出门就听见了马儿喘气的声音,探了个脑袋出去看,正好又对上那匹马浑圆的眼睛。马儿看起来很不好惹,易公子就怕了,扒着门不想出去。

王公子哪管这些,几步上前牵过人就走,易公子小心谨慎地跟着走离那马远些再远些。

“怕什么?”

“怕他踢我。”

书上说过,马踢人可是会把人踢死的。

王公子把缰绳塞到他手里,“别怕,有我在呢。”

易公子真的是在用全身心拒绝靠近马,要不是因为在城里,王公子真相就地把人拦腰抱起来放到马背上去。

等到出了城门,王公子拉着易公子哄了半天才把人一起哄上了马。

王公子骑马带着易公子在城外跑了好久。

初时易公子还拘谨,紧紧的抱着王公子的腰不撒手,久了也敢把手放开去感受风的气息。

马儿一路狂奔,不知道要去向哪里。前路都是未知,唯有感受是自由的。

易公子从未有过这般恣意畅快的时候。

再后来,易公子甚至都想自己一个人骑,王公子当然不许,易公子也不是太敢。

王公子把易公子送回去的时候,易公子整个人都厌厌地,那是精神极度亢奋后的失落。

王公子摸了摸他的脸颊说,“下次再带你骑马。”

易公子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。

“好。”


王公子拢共有带着易公子出过七八次门,每次王公子都怕人多又惊着易公子,就小心地紧,结果就是关于王公子好男风的传言传地越来越真。

易家也听说了,但谁都没往易公子身上去想。

毕竟在他们心里,易公子是长的标致,可那是男性的英俊秀气跟传言里女孩子似的娇柔美人可不一样。

传言越演越烈的时候,王老爷给王公子定了一门亲事。

王公子自然不依,可他刚闹腾起来,王老爷直接禁了他的足,把日子定在了下个月初八。

气的王公子砸了大半个书房。

可他也没别的法子。

亲事定的是城北李家的大姑娘,人王公子也见过几面。长相是一顶一的,看着温良贤淑,可王公子总觉着她也是个自己有主意的。



三 但影子追着光,就像一场梦游


王公子成亲那天,街上看热闹的人从城南排到了城北。

易家也送了贺礼,大公子身子抱恙,易夫人带着二公子去的。

锣鼓喧天鞭炮齐鸣,礼乐队夹杂着人声,可真是热闹。

易家大公子站在门口凝神听了半晌,终究也只是阖了门回了自己那一方天地。


先前王公子约过易公子出城赏花,易公子自己去的。

出城的时候遇见过一个道人。

下雨了,二人都在破庙屋檐下避雨,易公子想起自己母亲念叨了那么多年的命劫,又觉得这道人与母亲描述的可像,便上前去问了。

“不知道师可曾去过这城里?”

那道人仍旧是闭目养神,好似不曾听见一般。

“我没有恶意。”易公子笑,“只是想打听一下,十数年前不知大师可曾去过城北易家。”

“去过又如何?不曾去过又当如何?”

“倘若有一人命里有一桃花死劫,该如何化解?”

那道人缓缓睁开眼望着他半晌,摇头说:“哪有什么桃花死劫,多半是为了混口饭吃随口胡诌骗人罢了。”

易公子哑然。

仔细想想也觉得自己这话问的也确实可笑。

等到天晴,他起身欲走,行了两步却听见身后有人说,“易公子,城南花海里的牡丹早就不知落了多少回,那些旧事该弃了的便放下吧。”

再回头哪还有什么道人,抬头看天也透蓝得仿佛不曾下过雨一般。


放下。

易公子苦笑,若真能说一句放下便能放下,这世间又何来那么多痴男怨女。

今天天气特别好。

院子里的梧桐已经高大到可以遮蔽大半院子了,母亲嫌它遮光想过要找人砍些枝桠,被易公子拦下了。

细碎的光透过梧桐层叠的叶子落下来,地上都是斑驳的树影,有微风轻轻拂过,带起些许摩挲的声响。

易公子倚着窗仰着脸感受着这光,耳边锣鼓声逐渐远去,只剩下风带来光的气息。

“你还记得我吗?”

“你长的越来越好看了。”

“我带你一起闯荡。”

“你可以叫我小凯哥哥。”

“乖,等我。”

“砰——”

往日里他说过的那些话在脑海里一一掠过,却又在惊天的爆竹声里惊醒。

新娘子落轿那一声自然是要最响的,越响越能显家门。

易公子愣了半会神,思绪兜兜转转,只剩下一句。

都是旧事。

易公子站直了身子,掸了掸衣领上的灰尘阖了窗。


浮生若梦长。

城南旧事。

当忘则忘。



四 王公子向来恣意惯了,尤其是在某些事上


“后来呢?”

“后来王公子成家立业,易公子归了他的深宅大院,他们再也没有交集。”

“啊——”

听故事的小孩睁着一双泫然欲泣的眼睛看着他,泪珠子在眼眶打着转。

“你撒谎!”有小孩清脆响亮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,脆生生的嗓音夹杂着些许得意,“你又骗人,我要告诉二爹爹去!”

“你个小人精,净学会告状了。”


王公子成亲那天,新郎新娘双双逃婚。

一场喜事成了闹剧,被全城百姓看了笑话,王老爷差点没气出病来,放了所有的家丁出门去找人,还贴了告示谁寻到人必有重赏。

但王公子好像一点都不在乎。

当天他翻墙进了易家内院,敲响了易公子的房门还不待人反应便爬上了易公子的床。

“累死了,留我住几天。”

过两天是易家二公子十岁生辰,易家上上下下忙里忙外很少有人顾着大公子,反倒便宜了王公子。

易公子在书房写字画画,王公子就在一边嗑瓜子喝茶,间或缠着人说话。

“你逃婚做什么?”

“不逃我不就成了弃夫?我可不丢这个人。”

“你早知道新娘子要逃婚?”

“还是我给她想的法子。”王公子说的随意,“不让老爷子丢次大的面,他就总想着操控我的人生。”

王公子磕完了今日份的瓜子,把桌上的瓜子皮清了干净,凑过去看易公子写字。

“你打算在这躲多久?”

“我多住几天怎么了?你又不是养不起我。”

王公子伸手翻了易公子摞在一边的纸,又瞧了瞧那些晾在一边的,都是些喜庆的对联句子。王公子想起了小时候他给他写的那个字,比起小时候的稚嫩现在易公子写的字可沉稳多了。

“再给我写个名字吧?”

“名字?”

“我的名字或者你写小凯哥哥也行。”

易公子不想理他,他这话一听就是想捉弄他的。

可王公子缠人的功夫厉害地很,易公子拗不过最后还是给他写了个凯。

等到字迹干透王公子小心翼翼地收好,说哪天回一趟家把小时候那张纸也带出来。

易公子脸上仍旧是平静无波的模样,看不出悲喜。

“阿易,你太闷了这样不好。你要试着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。”

“哪里不好?”

“人挤得你难受你不说,我带你骑马你开心你不说,我来找你你高兴你也不说,我成亲你不高兴你还不说。”王公子停顿了一下,下了结论说,“你这样别人很容易忽视你的。”

易公子的笔停在半空,歪着头看他,“可是你知道不是吗?”

别人知不知道忽不忽视都不重要,你知道就好了。

王公子琢磨了半天笑了起来,可不是么,他知道就够了。


王公子是在易二公子生辰那天被发现的。

那天易公子在院子里梧桐树下小憩,王公子原是在屋里打盹,不知什么时候起了就出来找人了。

易公子闭着眼,有斑驳的树影落在脸上,有几缕碎发歪歪扭扭地贴着额头。他的嘴唇紧紧抿着,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。

王公子小心翼翼地凑过去,蹲在边上看他。

但他没想好要做什么。

随后易夫人出现了。

易夫人是来叫易公子出去会客的,哪知道一进院子就看见王公子扒着自己儿子的藤椅,身后丫头捧着的点心盒子也落了地。

易公子迷茫得睁开眼,入眼就是无辜的王公子,伴随着自己母亲压抑着怒火的声音。

“王公子,你怎么在这?”

易公子坐起来,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状况。

反倒是王公子,既然被发现了也就大大方方地推着易公子跟着易夫人一起去了前厅。

宾客见着王公子都意外,逃婚的风波都还没停,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是王公子逃婚这件事。动机不明,去向不明。

有嘴快的问了,“王公子,你怎么会在易家?”

王公子就笑,“老爷子不是说不认我这个儿子了么?我这不就投奔易家来了。”

众人哗然,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。

“今儿个是易二公子生辰,我呢就不扰大家兴致了,大家吃好喝好,我就先走了。”

说完就拉着易公子想走。

易公子看着易夫人铁青的脸,脚底没动。王公子回头冲易夫人笑笑,揽过了他的肩膀,带着人往外走。

王公子此生做过最无法无天之事,便是在易家二公子生辰当日众目睽睽之下带走了易家大公子。

易夫人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,忽然间觉得当日那道人说的没错,桃花劫是易公子的,死劫是他们的。

流言一再更新,溜过这个街头穿过那个巷尾,便成了王公子为了易公子逃婚,二人约定私奔奈何计划不周被人撞见,干脆就大大方方地携手出了家门。

据说他们走的那天,满城的桃花都开了。


大千世界,他曾允诺过带他一起闯荡。

大丈夫向来都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。


世人皆说南城王家公子做过众多令人震惊之事,首当其冲的便是在成亲当日不顾王家颜面逃婚,其次便是拐走了易家大公子。

但于王公子而言,此生最不后悔的两件事,一是逃了自己不喜欢的婚,二是拐走自己的心上人。



五 一点狗尾续貂的事


“再后来呢?”

再后来,岁月几经轮转,往事更迭不休,他们身上曾经轰动全城的传闻都沉入了岁月长河深处。

王公子跟易公子回到了南城。

二人在城外置了个宅子,又在家里的安排下各自从族里旁系亲属中领了个小孩养着。

偶尔时节就带着小孩回家去串门,有时候也会小住几天。

但说到底,南城外的那处宅子,才是他们的家。

“你又再胡诌些什么乱七八糟的?”

“哪是什么乱七八糟的,你别听那个小丫头片子瞎说。”

“那你说说看你倒是说了什么?”

“我说,城南的桃花都开了,我看今天天气不错不如出门去赏花踏青。”


城南旧事早就已经过去。

又是满城花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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